第六回秦锦帛起义紫金山
且说涪陵公赵晟,在惠州甲子门遇元兵杀来,急与荣公-、樊公昱,并工部尚书马南宝之子遇乐、遇阳,一齐跃上一舟而走。元将唆都,刺斜杀出,弓弦响处,樊公昱应弦而倒。傍舟又有参政鲁嗣源,保护虞公赵景而走,唆都跃过舟去,将鲁嗣源、赵景擒下,四人始急驾舟,由港放入大洋,正值顺风,瞬息已去百里,方始放心。时荣公-年最幼,受惊得疾。在洋中一望,惟见白茫茫一片浮光暗影,海水连天,渺无津涯。又海风时发时止,船愈颠翻不定,自顾已不知置身何所?举目无依,仰天号泣。二马与涪陵再三抚慰,弗听,不及提防,跃入洋中而死。涪陵公赵晟大哭,见此景况,亦欲寻死。马遇乐止之曰:“殿下保重,且看此舟,吹至何所,必有下落,再作区处。”
不一时,远远望见一山,三人甚喜,将舟顺风掉去,隔岸隐隐闻有钟声,恍惚见一白鹦鹉,飞来飞去。涪陵讶曰:“此补陀落伽山也!已属宁波府定海县东洋。”遂同碇舟上岸,登善财岩,直入大士道场。涪陵至莲台下,五体投地,祷告不已,起身出寺少憩,略玩圣境,偶见璧上,有元中书史天泽留题云:使相函香至此诚,愿将海水救群生。
慈悲可谓消诸恶,征伐容将息大兵。
金色圆光开宝髻,玉毫妙相络珠缨。
手中示现杨枝露,愿洗干戈作太平。
涪陵观罢,点头数四日:“我之怀矣!”亦题一绝于后云:拜手慈航大士前,宏深誓愿本无边。
人亡国破家何在?底事重将问老禅。
涪陵题毕,与二马转过潮音洞,见一老僧。方欲入定,知是异人,叩以休咎。僧笑曰:“老别号古崖,挂锡洞口,暂托福地,焉知休咎,然颇善风鉴,观君日丽中天,额角广阔,目光外射,二肘如龙虎之状,贵不可言。元武盘屈,晦满天庭,不受颠越,焉垂汗青?异日勉为之。此间贼舟,不时窃发,非君所居。”三人谢别,即时登舟,方欲顺海归浙,谁知大洋风色忽变,一时逆转,向南飘去。三人无可如何,听其所适,无何,已近一岛,船碍风阻,白浪掀人,慌忙弃舟上岸,回顾即覆,三人惊得目瞪口呆。岛中荒僻,杳无人烟。涪陵业已忍饥数日,至此更举步维艰了。二马扶持,勉强而行,险阻-崎,榛榛莽莽,迷天塞地,荆棘钩衣刺骨,偶一踯躅,又陷于泞泥溪壑,真是艰苦万状。正行间,忽然跳出一只猛兽,似狼非狼,似熊非熊,小头庳脚,其毛如漆,其大如驴,见人迎面便扑。
涪陵早已惊倒在地。且幸二马,孔武有力,略略少退,让兽扑来,侧身躲过,马遇阳纵步入去,挥拳便打,马遇乐回身手扼其颈,紧紧抱住,那兽方欲再纵,遇阳已跃在背上,用力一夹,弟兄使尽平生之力,那兽虽猛,已动作不得,大吼一声,山鸣谷应,弟兄乘势,按翻草中,挥动老拳,尽力毒打。那兽端然不惧。弟兄二人,手无寸铁,一毫不敢松手,忽闻人声,少时有人奔上山来,见擒猛兽,招呼同伴,齐前围定。马遇乐汗流脊背,大呼拔刀,内有一人止之曰:“此兽非金铁所能伤也!
惯食铜铁,以铁锥锥之,铁皆碎落,火不能烧,名曰“白豹”,惟羚羊角可以碎之。”随行有佩此角者,慌忙取出,按其筋骨,照身劈之,可怪一时皮开骨折而死。众皆大喜,方欲问讯。二马不暇酬答,慌寻涪陵,已惊死在地。二马大哭,手抚其心犹温。内又一人曰:“壮士休慌,此受惊晕绝,不省人事,牙门紧闭,系涎潮壅塞耳,非真死也!”以大指掐涪陵人中,令人取水,以药少许灌之,渐渐得苏。众人此时,有扛兽者,有引路者,有代负涪陵者,二马随之至岸,近见有三只大海鳅头,一应帆樯舵靛,篙工舵师俱备,随将涪陵负入舱中卧定调养篙。
问众里居,始知皆广南交趾之鸟蜒户也。鸟蜒户者,交广浮海采珠客也。二马亦陈广南香山人氏,众皆大喜曰:“此岛名黑兽岛,乃大琉球国所属,岛中方广二千余里,惯出白豹,故以名之。白豹之骨最强直,中实少髓,其齿尤坚,其皮可以悴湿,其腹内有铁,可以铸剑,切玉如泥,凡南荒海岛山泽中,皆图其形,所以祛邪,此兽有许多妙处。壮士若肯同舟航海,则三生有幸矣。”二马问:“将何往?”答云:“赴真腊。”时涪陵已可稍进饮食,遂安心与众商议,同赴真腊国去讫。
且说安丰路国凤阳府寿春知县,姓史名献(白寿),原系史弥远裔孙,与刺史贾智深二人表里为奸,敲击万民之饥肤,咀嚼百姓之膏髓,莅任三载,恨不得寿阳一片地皮并刮人宦囊去,安抚廉得其实,欲奏免二人,二人情知上官恼怒,下民咒诅,思出一先发制人之计,史献(白寿)曰:“男子不能流芳百世,也当遗臭万年。恒大司马且为之,而况尔我乎!”贾智深曰:“智者观时,达者审势,奈无机会可乘耳。”史献(白寿)曰:“此处有紫金山,即汉淮南王宴宾客之八公山也,晋谢安以败苻秦,周世宗大破南唐,皆在此处,累为得胜之地,先据此山,与寿阳相为犄角,直窥凤阳,则安丰路皆在掌握中矣!”贾智深曰:“吾有契人秦锡帛,久蓄异志,未敢妄动,吾今以书招之,来时直献寿春若何?”史献(白寿)鼓掌大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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