国藩既见春燕人已十分妩媚,言辞又很知轻识重,此刻忽又问及他那新夫人的结缡日期,料定这本试卷又被这位女考官取中,心下一个舒服,便老实的告知家中景况。
春燕听毕,正待也将她的肺腑之话说出,忽听她的未来妹夫欧阳柄钧,已在里面唤着国藩进去。即对国藩抿嘴一笑道:“你且进去商量好了他们之事,我们俩再细谈吧。”
国藩一个人走入里面一会,方同柄钧、秋鸿两个一齐出来,可巧鄢三姊已从街上购物回来。柄钧先将国藩介绍见过鄢三姊,互相寒暄一阵,国藩始请鄢三姊去至内室,就把他刚才和柄钧、秋鸿预先商议之话,委委曲曲的陈述给鄢三姊听了。
鄢三姊的初意,原想在她次女身上,得笔大大的身价。此时因见国藩前来说项,说是柄钧目下手头虽窘,将来必能发迹,既做他的外室泰水,眼光须要放远,后来自然享福不尽。鄢三姊听得这般讲法,心里已有一半答应,再加方才瞧见她的大女,虽然坐得离开国藩好远,却把她的一双眼睛,只向国藩脸上一瞄一瞄的,又知大女已经瞧上国藩。国藩也是新科秀才,曾家又有善人之号,这两椿还是小事,现在大家都在传说国藩是条大蟒投胎的,身上且有鳞癣为凭,手上又没纹路,种种都是大贵之相,这个现成人情,怎好不卖?于是满口答应。并说我既做了你们这位老舅的丈母,大家就是亲眷,以后不必客气,可要常来走走。国藩听了,连称应来拜望。
鄢三姊便同国藩回到外边,又对国藩说是拣日不如撞日,索性就在今天晚上,办席喜酒,趁你在城,眼看做了此事好些。国藩问过柄钧,柄钧也极愿意。鄢三姊一心望她大女勾上国藩,一切催妆之事,都由她去办理,不要春燕相助。春燕明白母意,即把国藩邀入她的卧房,情致缠绵的诉说心事,极愿照她妹子一样,立刻做了国藩的外室。国藩怕人议论,不肯一口允诺,后来禁不起柄钧、秋鸿等人竭力相劝,国藩方允先做腻友,将来再定名分。人家瞧见国藩如此坚决,不肯率尔从事,只得依他。
这天晚上,酒席散后,两对玉人,都成人月双圆之喜。
第二天,国藩恐怕家里惦记,连忙赶回家去。又过几天,恰巧县官李公,要请国藩替他整理文集,国藩就借此事,方得暂住城里,鄢家母女瞧见国藩又做本县衙内里的上宾,当然愈加巴结。
春燕本来能作几首小诗,等得国藩晚上去的当口,即将她的诗稿取出,要请国藩替她修改。国藩翻开一看,只见头一首就是:
一夕秋风水又波,天涯回首各关河;分明同此团圆月,总觉今宵瘦损多。
国藩觉着此诗的造意虽佳,词句未免萧索,不愿往下再看。单对春燕笑着道:“我是长住乡间的人,还有两代上人,须我日常定省,现在容易借着县里之事,方能与你做这一两旬的畅叙,你偏要叫我修改此稿……”
春燕不待国藩说完,把脸微红一红,即向国藩手内,将那一本诗稿抢回,顺手丢在妆台之上,又笑嘻嘻的拉了国藩,一同坐在床上道:“你的说话很对,这倒要怪我太性急了,只要我没别样风波,和你常能一起,还怕我不成一个女诗人么?”
国藩听得这话更是触耳,便在暗中忖道:此人何故作诗讲话,都含有一种不吉利之意。国藩想到此地,又见春燕这人,并没什么毛病,已同一位捧心西子一般,倘一有病,那还了得。不禁由爱生怜,即将春燕拥入怀中,用他左颊前去摩擦春燕的右颊道:“你要学诗,我的肚内还有一些古懂,慢慢儿的来不迟,不过你的身体太觉娇惯,以后还是少躁心思为宜。”
春燕一面听着,一面也用她的那张粉颊,回擦国藩之脸,忽然又用两指,轻轻地去向国藩项上撕下一些癣皮,放在她的掌心上,便向国藩道:“人家都说此癣就是蛇皮,你有这个来历,所以我和你同床共枕的时候,真没一丝丝儿讨厌你的心思。但望你能高发,我也可以享福。”
国藩不待春燕说完,冷不防噗的一声骤向春燕掌上一吹,那一些些的癣皮,早已吹得无形无踪。
春燕便将身子,在国藩身上,左柔右扭的不依道:“我不怕肮脏,你反怕肮脏起来。”说着逼着国藩脱去衣裳让她光脊粱的一瞧全身。
国藩忙将春燕的身子抱定道:“你快莫动,我可抱不住你了。你要瞧我全身,也是好心。但是灯光之下,袒裼裸裎的成何体统。”
春燕听说方始坐定不动,还向国藩微瞪了一限,低声自语道:
“你的身上,还怕人家没有瞧见过不成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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